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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了。

他埋頭喝著大醬湯,夾起一塊鹽煎三文魚往嘴裏塞。

眼看兒子不爭氣的表現,不破母急在心裏,按照他們的安排今天就要回東京,說什麽她也要把這件事落實下來,免得節外生枝——

“所以說,恭子……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松乃園來幫幫我?”

京子正要夾起一片海苔,聞到不破母親的問話,忙放下筷子。

“如果……如果伯母這裏年關確實需要人——我也可以努力和事務所協調一下,回來幫您的。”欠債要還,這是最上京子的一貫準則。

“噗——”不破尚差點把嘴裏的米飯噴出來,還好關鍵時刻止住了這種一定會被母親斥責的不雅行為。

不破母瞄了自家兒子一眼,隨即又慈祥地對京子展開笑容:“事務所?”

“……是的,我現在也在做一些藝能界的工作。”京子直言不諱。

沒想到這個答案的不破母皺起眉頭,轉而看向不破:“你這家夥到底在做什麽,自己做這種拋頭露面的傻事就算了,怎麽連恭子都照顧不好,還要讓她也跟你……”

“不關不破的事,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伯母。”京子雙手著膝,正色地說道。

不破母越發不明白這兩個年輕人之間到底在倒騰什麽有的沒的,只是憂色上了眉梢:“別讓我家尚太郎虧待你,恭子,我跟尚太郎說好了,事情定好的話,今年你就可以回松乃園……”

“事情?”京子不明就裏。

筷子被放在餐盤裏的聲音清晰可聞。不破尚坐直了身子:“我吃好了。”

京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

“不破,你跟恭子說了沒有?”昨晚給了他們一個晚上,怎麽看起來恭子還是一副什麽都不知情的樣子。

他豁地站起身。

京子仰著臉,好像是許久不曾從這個角度看他了,他的腿還是像當初那樣修長,這麽看的時候,仿佛遙不可及。

是角度的關系嗎,這樣冷漠的面色,她還是頭一次見。

“這樣的女人,我早說過一點興趣都沒有。”

……

他在說什麽?

“你在說什麽?!”不破母顯然比她更加詫異。

不破尚僅扯起單邊的嘴角,突地俯下了身,用食指勾起京子的下巴,那雙星眸裏還閃著一貫玩世不恭的味道,他就這樣放輕了語調,宛若所有吐字都是從口中被呵出來的一般:“你也記得吧,俗到家,且非常地——無趣。”

京子瞇起眼,這個臺詞她當然在心裏來回了無數遍,但是此時此刻被搬上臺面到底是何用意。

而且這麽輕佻地擡起她下巴是幹毛啊!

她還沒來得及打掉那只毛手,他就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抽了回去,對這不破母一攤手:“這家夥根本不和我胃口,我才不要跟這種女人結婚。”言畢,瀟灑一擡腳,出門去也。

徒留下一個目瞪口呆,一個怒火中燒的女人在原地。

“尚太郎……尚太郎你給我回來——!!!!”反應過來的不破母騰起身,追了出去。

這到底……

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京子搓著被調戲的下巴,思考不出所以然。

☆ ☆ ☆ ☆ ☆ ☆ ☆ ☆ ☆ ☆ ☆ ☆

如果不仔細打量,很難將這個女人和家庭主婦聯系起來。

幹練的深藍色職業裝,包裹得體的A字裙過膝,一雙高跟鞋在花崗巖走廊上踩出清脆而有規律的聲響。雖然挽起來的發鬢旁隱約已經可以瞥見細碎的紋路從眼角綻開,但是女人目光中的神采卻絲毫沒有隨著時間消褪。

與那個在“赤松”家相夫教子的一面成鮮明對比的此刻,女人正一邊與散會退席的同事微微報以職業性的頷首微笑,一邊講著電話。

旁人有所不知的是,這個笑容同樣回饋於她電話中那個聲音的女主人。

『所以,恭子那邊,我家尚太郎太不會說話,可能還要麻煩你去做這個工作了了,芽菜。』

“這件事,我也想好好和她談談。”赤松芽菜頓住了腳步,側首的目光從鋥亮的電梯門前掠過,銀色金屬裏,映照出一個略顯疲憊的面容。“可總還會有一些擔心……”

多少年了?

眼前的這個人,在那麽一瞬間,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想起上一次通話,她的決絕,她還能接受自己嗎?

一個來自十多年未見的,母親的勸說?

仿佛聽出了女人言語中的憂慮的理由,電話那頭的不破母慰藉道:『畢竟是親生母親,就算對你再有什麽恨意,見了面,兩個人說了清楚,什麽心結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的,何況她內心裏也一直渴望能見到你吧。』

畢竟是親生母親……這樣的理由。

赤松芽菜的唇邊露出了苦澀的笑,對那個倔強的孩子,永遠不夠的吧……而且……

可是,必然要見她的!

原以為把她留在那個古樸傳統的都城,交給那對保守循舊的夫婦,她這一輩子就能如自己所願安穩平淡,未曾想所有成規的一切,最後也陷入了出人意料的怪圈。

再多的游移不定,也因為這個念頭打散。

哪怕你再恨我,哪怕……我再恨你……哪怕因為這一次以後也永不再見,我一定要讓你退出那裏!

就這樣回京都吧,恭子。

那不是屬於你的地方。

『——芽菜?』

“我會勸她回京都,至於跟不破的婚事……”

『我知道你也不喜阿尚做那些電視上拋頭露面的工作,我們夫妻倆也不想,不過這一點估計很難改變了,就因為這件事,他們父子現在還不肯見面,不過你要相信我,畢竟恭子這孩子也是我一手帶大的,除了她我也再找不到第二個滿意的媳婦人選,結了婚之後她只需要安心在京都生活,我不會讓尚太郎影響到她,至於他們的感情……你也清楚不是嗎……十多年的感情,根本不需要擔心。』

赤松芽菜虛應著,沈靜的面容掩蓋了她翻湧的思緒,環胸的左手卻洩露了她的不安。然而這一切,還有選擇嗎?至少比起給恭子尋找一個新的依靠而言,不破家,應該更能給予她幸福吧,還有與不破那孩子的感情基礎擺在面前,這是唯一一條退路。

握著手機的指節下意識裏微微泛白,腦海中許許多多不確定的因果交雜在一起,半晌,作出一個決定:“嗯,下周,我會去找她,如果這件事定下來了,以後——恭子就拜托你了。”

仿佛是心上一塊石頭落地,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明顯放松了許多,帶著中年婦女特有的笑意,『你也不用擔心,雖說那麽久沒見面,但是你對她的關心我都看在眼裏,每個月的撫養費你也從未斷過,相信恭子知道你並不是將她棄之不管之後,也會改變態度……』

“不要告訴她。”赤松芽菜突兀地打斷了那一端的鼓勵:“現在這樣就好。”

電話那頭沈默了片刻:『……我也不好問為什麽了,尚太郎那小子,我會多督促他積極些,這件事,早點辦也好,免得恭子和他在東京那種地方染上什麽不好的習慣。』

再三寒暄了幾句,這通談話終於結束。

赤松芽菜這才發現,自己仍然沒有從電梯前挪開步伐。

倒影裏的女子,有著再普通不過的面龐,五官姣好卻沒有太大的特色,唯獨一雙眼,透露出的氣息讓人覺得似曾相識,堅定,剛毅,似乎還能從這抹若有似無的氣息裏找到年輕時的痕跡。

好似不想面對鏡中的物似人非,她垂首,指尖輕輕揉著眉心,長久,籲出一口氣。

“對不起……是我的錯——”

“溪流。”

☆ ☆ ☆ ☆ ☆ ☆ ☆ ☆ ☆ ☆ ☆ ☆

“你在幹嘛。”頎長的腿踢了踢蹲在紙箱前的身影,不破尚不可否認——從背後看過去,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瘦弱,如同他記憶裏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女。

可是如今看她的目光卻不同以往,他註意到了緊身毛衫包裹著的圓潤雙肩,恰到好處的曲線流暢地勾勒出少女美好的體態,嬌嫩的頸項皮膚隱隱透出淡粉到透明的色暈,讓人遐想只消手指輕碰就會輕盈彈起。

可惡,這是怎麽了。不破不自然的撇過頭。

“為什麽你的東西都在我箱子裏。”京子嘟嚷的聲音從那端飄來,他禁不住又循聲看去。

京子一手抱著膝蓋保持平衡,另一手向他高高揚起一本陳舊的相冊。

如此居高臨下地看她那雙透著不滿的倔氣眸子,不破突然又感覺心房被什麽撞了一下。

轉移註意力的暗示下,不破搶過了那本相冊,隨手翻了翻,全都是些自己幼年的老照片,其中也不乏她的影子,不禁邪氣地一笑,又趕忙剎住車不想讓她發現:“沒事你幹嘛翻我東西!”

“誰想翻你東西,”京子回頭又繼續翻找紙箱中的種種:“上次離開京都的時候,很多東西來不及整理,伯母打掃房間的時候把它們收起來了,我看看有什麽要帶走的。”她皺了下眉頭,又轉身強調到,“這是我的箱子,別說的好像我對你的東西有興趣。”

正說著,不破隨意抓在手上的相冊接二連三地掉下了幾張照片,許是當初就被隨意塞在裏面的關系。

兩人反射性地彎身想要拾取那些照片,兩個腦袋卻也不幸地撞在一起。

“痛!”京子呼了一聲,因為之前撞車的傷口還沒完全覆原,這一撞恰好碰到了結痂的傷疤。

因為距離相近的那一瞬間,鼻尖掠過的屬於少女的馥郁氣息讓他的心神再三慌亂,不破也不由伸手撫了撫撞到的額頭,沒好氣地,“你腦袋裏裝的都是鉛嗎,這麽硬邦邦的。”本來習慣性的抱怨在目光觸及她疼得不想搭理的面孔時適時地住了口。

她斜睨著他,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寫著“你就是個混蛋”的表情。

可是為什麽他越看越覺得,她這副氣惱的模樣,很……可愛?

一定都是老媽跟自己說了太多有的沒的,自己腦補太厲害了,今天看最上京子這女人的眼光怎麽看都著怎麽不對……雖然他不甘不願地承認自己是喜歡這蠢女人,但是這種隨時覺得對方充滿誘惑力的感受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生病了嗎?

不想再考慮這種覆雜的情緒問題,他伸手撿起相片,打算重新插回相冊裏,手上那張相片是個舞臺的背景,相片裏的他十多歲的輕狂模樣,把著麥克風投入地演唱,五光十色的射燈很難不讓人想起當時現場的熱烈與瘋狂。

“這是什麽時候的照片?”他疑惑。

京子直起身探過去,只一眼就認了出來:“京都的樂都新人盛典。”如此信手拈來地說出相片的來歷,她卻忽而意識到什麽,不再說下去。

“你拍的?”不破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瞥眼笑她。

她沒吱聲,不過想來就是默認了,那個時候不破尚身周一定範圍內哪裏少得了她,就算不破令行禁止她也會偷偷潛入敵營,現在想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人厭倦吧。

不破卻沒打算自己回味這張照片,只是慢慢向她湊了過去,作勢要讓她對照片說些什麽樣子。

“哦!”京子突地擡頭,不破被嚇了一大跳,小動作也僵在原地。

“——那次比賽你得了冠軍,不過好像還遇到了什麽不愉快的插曲。”京子腦海裏似乎閃過一些畫面,讓她覺得很熟悉,覺得應該要記起來。

被她這麽一提,不破也歪過頭,又撿起底下幾張照片,這些照片大多是一個系列的,都是那天比賽的情形,大多數照片沒什麽意外的都是以他為中心,但是有一張似乎場景有一些混亂,雖然畫面中心也是他,但是周圍人群似乎有些騷動,而且照片的角落幾個安保人員沖上了舞臺。

他參加過的比賽不勝枚舉,不過這次的比賽是他離開京都前的最後一次決定性戰役,正是這次比賽的勝利才讓他下定決心日後離開京都去東京發展,所以雖然時隔數年,要論印象,倒還是有一些。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全神貫註地凝視著照片,漸漸地,一個模糊的影子從回憶裏清晰起來。

[你這個小偷!盜竊者——根本不配做冠軍!]

如同一個物事從水中緩緩浮起,回憶蕩開一圈圈波紋。

[不破尚你給我記住,這個仇我們一定會報回來!]

佇立在水中央的那個回憶映出的影子,顯得既熟悉又陌生。

對了,這個人……

那日這個影子站在舞臺的前方,憤恨的目光牢牢得捆得他呼吸困難,他不明所以,腳邊的地上還有被扔上來的破碎貝斯,直到安保人員阻止了騷亂,這個影子被拖出了演播廳……

當時的舞臺下沒有燈光,只有射燈反射的餘光讓舞臺邊緣隱隱一些光亮,那影子的輪廓,五官……

“雷諾!”

一個名字從身邊的她口中響起。

沒錯,就是他!

不破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我記起來了,因為那時候他對你扔東西,所以之後我對他多註意了點,雖然臉和當初有點差別,但確實是雷諾沒錯!”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他出道後一直針對我——”而且最初以盜曲為手段。

“所以雷諾和你早就在京都碰過面了!”一個真相被揭開,京子有點興奮,畢竟這個人是一段時間內她揮之不去的陰影,那種噬骨的陰沈感,連習慣了怨京的自己都無法適應。既然是敵人,當然要知己知彼:“不過他為什麽那天會和你起沖突?”

雖然當初比賽結束後,她也有問過不破,但是不破少爺當時正處在非常不佳的狀態下,除了罵那人是瘋子和說自己倒黴以外,其他的什麽也沒說,再後來此事就被慶祝勝利的喜悅給沖淡了。

不破尚頓了下,索性坐了下來,把玩著手裏的照片:“當時我也不知道,事後再回想,才總算有點頭緒。”

京子頓時好奇,畢竟雷諾把她和不破綁在一起,多了解一點情況也是好的。

隨著不破斷斷續續地回憶,事情還原了個大概——原來那時候,不破在決賽上的曲目並不是完全出自他之手,而是在比賽前那段時間,偶然在某處聽到有人哼的調調,因為曲子確實非常出色,他一下就記住了,回去後反覆再三地哼唱並修改,就成了最終賽上的殺手鐧,但是如今想來,可能當初他聽到的那首曲子,就是雷諾他們樂隊當初原創的最終賽曲目(因為最終賽要求原創曲目),由於不破他們的表演順序排在雷諾之前,更是會直接先給人以先入為主的印象,導致了雷諾樂隊鬧事出局的結果。不過對於這件事,不破並沒什麽愧疚感,因為他認為自己並不是抄襲,只是在某處聽到了這個旋律,並以自己的風格作了修改添加,兩首曲子還是有一定的不同,而更關鍵的是,據他個人總結,自己精彩的表演才是獲勝的決定因素。

“厚臉皮……”聽完來龍去脈,再看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樣子,京子不屑。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不破不置可否,事實可以證明一切,決賽曲目他確實比雷諾他們更出彩,不然也不至於那群人就這麽摔樂器憤憤離去,而且如今他的走紅更是實力的鐵證。

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京子的疑惑好奇轉而變成莫名其妙:“所以說整件事其實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幹嘛要找上我,你惹麻煩也把後路清幹凈點,別把無辜的人扯進去。”

“他可不覺得你無辜喔。”不破尚探過身去趨近她,桀驁不馴的神情裏浮現出一抹調侃的笑容:“當初你就在我身邊團團轉,到了東京之後又一同踏入藝能界,還一起拍MV,你覺得他還能怎麽想?這叫——恨屋及烏。”

京子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並微微後仰躲開他的親近。

“所以說其實我應該找他去商議,站同一條戰線。”她的語調完全不帶任何開玩笑的意味。

不破橫眉倒豎:“你敢?”一個敦賀蓮還不夠,這蠢女人是打算和他死磕到底嗎?

無視他的不悅,京子半瞇起眼,眼縫中透露出一絲輕蔑的氣息,粉潤的唇瓣輕佻勾起,那一瞬間在不破面前的她仿佛變了一個人,“為什麽不敢,我又不是任你搓圓捏扁的恭子。”

空氣在那一剎那仿佛被撕裂開,短暫的靜默。

“你真以為改了個名字就是換了個人?”

“我為什麽要換,真正的我本來就是這副模樣,只是你不能接受而已。”京子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順手拾起腳邊整理好的包裹。

包裹裏除了從前自己的一些小物事,還有幾疊來往的古舊的信件,她下意識地用手把信往包裹深處壓了壓,並不想讓不破註意到。

“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不破索性靠上背後的書櫃,修長的手臂搭在支起的膝蓋上,仰臉看著她:“你還是你,你在我這裏一直沒變。”

半帶著暗示性的雙關語卻換來京子臨出門前落下波瀾不起的一句——

“你卻變了。”

她背對著他離開這個帶著回憶的房間,一步兩步三步……

“京子,我們結婚吧。”

那個聲音仿佛遠在天涯,卻又近在咫尺。

步伐停住。

64☆ ACT.58 禍不單行

☆ ☆ ☆ ☆ ☆ ☆ ☆ ☆ ☆ ☆ ☆ ☆

LME事務所藝人公共休憩區。

窗明幾凈的寬敞大廳裏坐落著三三兩兩的人,上午十點,正是冬眠好睡或是通告采訪的黃金時間,此時能在休憩區放松的藝人多半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千鶴紗音擺出女藝人典型的親和力笑容,然而虛偽笑意的面皮下卻是充斥著滿滿的不耐。

她一邊假應著采訪記者的問題,一邊明麗的美瞳不住往不遠處走來的身影上打量。

“所以這次的聯姻是整個千鶴家族出於企業的考慮還是單純千鶴小姐您本人與玉氏宏先生的考量呢?”那狗血的記者仍舊不屈不饒地追問著同樣狗血的問題,這讓千鶴紗音的內心非常非常不悅。

“我想這並不屬於我新戲的相關範圍,”她偏移過頭一笑,隨後伸手向記者身後作了個招呼的手勢:“嗨,敦賀君,早上好。”

記者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在身後三尺之外看到了一個頎長挺拔的男人,唔,身後還跟著另一個秀氣斯文的男性。

敦賀蓮溫和地輕扯嘴角:“千鶴小姐早安。”似乎並沒有因為千鶴紗音這個看似熟絡的招呼而有所奇異。

“今早沒有通告麽?”

“十點半有一次訪談,因為下午要趕場所以就約在這裏了。”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挺拔寬闊的肩膀將緊身的高領套頭衫拉出一個很好的線型,釉白色的半袖立領風衣一看就是今年意大利設計師的最新款作品,沒有這樣的身高和身材,在日本找不到第二個能將它穿出氣質來的人。

敦賀蓮想來沒人不認識,然而也許是娛樂界的新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個日本天皇巨星,娛報記者居然呆楞半天不發一語,甚至忘了自己采訪的任務。

同樣怔楞的還有跟在敦賀蓮身後的社,他怎麽也不能明白什麽時候蓮和千鶴紗音有這一層親昵的關系。

如果沒記錯,上次從米蘭那個墓地回來的時候,蓮的情緒是非常非常不佳的啊。

難道又有什麽自己漏掉的八卦情節?

“敦賀君不虧是敦賀君,工作永遠也忙不完。”千鶴紗音按捺下言語中的酸意,想想自己對面那個二流小報的采訪,不由得心煩。

敏銳如敦賀蓮不可能感應不到這一絲情緒,他當然也明白千鶴紗音在這裏攔下自己打招呼的用意,要知道即使同為一家事務所,因為資歷和名氣的問題,也不是所有新人都能跟他說得上話的,哪怕他對誰都一樣親善。

不過,反正他也不少一塊肉,配合下做戲又何妨,何況千鶴對京子隱隱有的警覺之意,他認為還是暫且順水推舟為妙。

“千鶴小姐如今的名氣也是蒸蒸日上呢,現在不正是在工作麽——我就不打擾了。”

略作停駐之後敦賀蓮禮貌地告辭,向更深處的休憩區走去。

直到敦賀蓮的身影消失在立柱後,娛報的記者才猛然回過神來,興奮的表情溢於言表:“千鶴小姐跟敦賀蓮先生看起來關系不錯呢,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呢?”

“之前合作過幾次,他是日本藝能界公認的對工作一絲不茍的前輩,那時候承蒙他照顧了,因為對我這個新人比較看好,所以在工作方面給予了很多提點。”

“看起來合作得很愉快?合作期間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嗎?”

“是啊,敦賀前輩他……”一場圍繞著敦賀蓮與藝人新秀千鶴紗音之間趣事的侃侃而談開隨即展開,能從一個新人口中拿到當紅藝人的相關軼事,小報記者當然欣喜不過。

達到了自己預期的效果,千鶴紗音的意識深處不由得洩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她現在要的是爭分奪秒,每一個機會都不能放過,已經沒時間了……

腦海裏不斷閃現著這個念頭,一個聲音卻在同一時刻鉆入了她的耳朵。

“他們的人生,自那個命運捉弄的月夜,開始走上錯誤的不歸路,糾纏的羈絆能否熄滅覆仇的怒焰,月籠之下的眾生如何面對陰暗規則的輪回——當紅熱劇《Dark Moon》,為你詮釋一樣激揚的宿命,不一樣的《月籠》 !敦賀蓮,百瀨逸美領銜主演……”

又是《Dark Moon》,嘖,最近在哪裏都能聽到這部劇的宣傳。

“——實力新秀京子帶給你詭譎森森的本鄉未緒……”

千鶴紗音握杯的指節倏地發白。

是的,有個問題,她一直忽略了。

她單單註意到最上京子和敦賀蓮的關系不錯,卻忽略了最上近來的勢頭究竟從何而起。

最上京子沒有相貌,沒有背景,沒有經驗,卻在她之前加入了LME,不到幾個月就已經拿到了經典劇翻拍的配角角色,而且在媒體輿論中還得到了不錯的口碑,最近更是各種零星走場片約不斷(至少學校的出勤率這麽表現)——沒有人暗中推波助瀾?她,憑什麽?

呵,所以說,敦賀蓮的口味是這樣麽。

真是……沒什麽品呢。

既然她能夠借助敦賀蓮的力量以這種速度爬升,她為什麽不可以?

[千鶴家給了你什麽,你就必須還給它什麽,沒有人可以不負責任只享受過程……]

她不服輸。

如果以現在的速度……以現在的速度……永遠不夠的……

有借力點,她就一定要往上爬。

哪怕粉身碎骨。

她已經忽略了當初執著於藝能界的原因,但是那個約定她謹記在心,只要在藝能界出人頭地,她就不再是千鶴家的棋子!

契機,需要契機。

她還是堅信敦賀蓮就是她的契機!

一個威脅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敦賀蓮,我不信你沒有弱點!

“我是千鶴。”

LME事務所休憩區盥洗室。

“之前要你調查的事情……什、什麽?”

陰影中,瞳孔倏然放大——

緩緩地……緩緩地,嘴角牽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這樣嗎……”

有意思。

“那麽,再幫我調查一個人……嗯,京子。”

她的契機來了。

“——最上京子。”

指節單調地扣著桌面,帶著穩定卻焦躁的頻率。

“沒那麽好的交情。”對面的敦賀蓮喝下一口咖啡,眼也不擡淡淡道。

“什麽?”

“你不是想問麽。”

“你怎麽知道。”

蓮瞥了他一眼:“你臉上寫著。”

包子臉社禁不住捧起臉蛋驚恐地瞪著他。

“我又不會透視,也對男人沒興趣,別擺出那副你赤條條的樣子。”對於社三不五時地賣弄,蓮已經習以為常,接著第二口咖啡入喉。

“你昨晚沒睡好嗎,這樣猛地灌咖啡不是好事。”社拿出筆記本,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從早上到現在已經是第三杯250ml的咖啡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經紀人,我有權提醒並且限制你灌咖啡的行為。”

“不喝的話,我怕采訪時睡著。”

誒誒誒?!身為藝人中的鐵人,敦賀蓮可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你這種人,哪怕身體超負荷運行三天,工作的時候都看不出任何破綻的,示弱的話還真不像是你啊。”

敦賀蓮放下杯子,盯著一臉“我要聽八卦”的社悻一三秒,隨後眨了眨困澀的眼睛,揉起眉心。

確實不像他,但往常只是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因為工作一直很充實……昨晚的失眠,卻不大一樣。

京子或許演技不錯,但是卻不會撒謊,至少不會在他面前撒謊,她撒謊時的語調,哪怕及其細微的差別,他都能感應得到。

他並不想懷疑她或者擅自揣測她什麽,所以當時他沒有追問,可是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裏縈繞不去,讓他足足失眠了一夜。

垂首輕哂,決定把這種詭異的多愁善感從自己的大腦裏趕出去,下一秒社卻又不依不饒地吐槽:“所以說,又是和京子有關?”

他攤手,不置可否。反正對於社這個八卦男來說,承認或者否認都一樣能滿足他的“欲求不滿”,所以什麽都不說反而更能讓他心裏撓癢癢,而他敦賀蓮則對於這種“讓社悻一‘欲求不滿’心裏撓癢癢”的模式樂在其中。

不過這一次社卻沒有繼續不正經,一反常態地正色道:“你和京子……要離那個女人遠一些。”

嗯?蓮的鼻音悶哼。

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撐著下顎,繼而往來時方向幾不可察地一指,正指向某個剛從盥洗室回來的背影上。“你懂的。”

蓮微瞇了下眼,對於紗音和他的瓜葛,他並沒有如實告知社,可是社卻提醒他小心——難道社已經覺察出什麽了?

“怎麽這麽說?”

“過來人的直覺。”上午十點的日光打在社的鏡片上,那一瞬,社的左眼完全隱藏在鏡框之後,有些炫目的光芒遮蔽了他的目色。

也許是反射的光線太過耀眼,有那麽一時半刻,敦賀蓮忽然覺得面前這個人並不是他所熟識的社悻一,他只註意到鏡片閃閃熠熠的反光,自己的大腦卻一片空白。

“雖然有些東西你沒有告訴我,僅作為一個經紀人,我也不應該去探究,畢竟人和人之間還是保持一定自有的空間才是正確的交往方式——”

……這是社應該說的話?

“但是我能看出來,這些你沒告訴我的部分,對你至關重要,而現在,似乎已經有其他人涉入了這個會對你造成影響的關鍵。”

“我希望你還能維持你一貫的冷靜,小心行事——”

敦賀蓮眼前那炫目的光線慢慢變弱。

“不要讓它影響了你的工作我的飯碗喔。”——光線黯去,鏡片後的社悻一依然是一貫八卦的得瑟勁,仿佛剛才那些話完全不出自眼前人之口。

片刻的怔忡之後,蓮微微點頭。

☆ ☆ ☆ ☆ ☆ ☆ ☆ ☆ ☆ ☆ ☆ ☆

她,最上京子,現在,此刻,非常地忐忑不安。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內心深處的怨京墳頭幽幽升騰而起,哦,順便說一句,怨京們已經很久沒露過臉了,不曉得是不是自己過得太安逸的關系——總而言之為了表達對自己日漸稀少的出鏡機會的不滿,它們達成共識進行墳頭冷戰,所以今天這股不祥感,並非出自怨京的空穴來風。

盡管昨天就準備好今早就趕回東京,但是緊趕慢趕到底還是拖到了中午才到,眼看著下午“隨心所欲的ROCK”錄制臨近,她又不得不迫於“生存壓力”屈服在不破的“淫威”下,乘他的專車一起抵達電視臺——不過,難得兩人目的地相同,她又是因為不破才落得這般窘境,“廢物利用”是最上京子標準的生活守則,搭順風車並無不妥……的吧?——最上京子曾如是想。

車內的氣氛很僵硬,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於那句……“我們結婚吧”。

恨不得沖上前惡狠狠一腳踹上某個豬頭男智商情商皆為負數的腦袋,短裙一撩擺開架勢踩著他的臉嘴邊不屑地嘖一聲往邊上呸口唾沫,然後瞪大虎眼,擡高下巴,一副山口黨口吻地罵道:“你個小樣,給我提鞋還不配,還想跟我結婚?做夢吧你!”

可是只是幻想。

現實是,她什麽都沒說,他也什麽都沒做,仿佛這句話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般,除了目前的寂靜宣告它存在過以外,再無其他。

果然還是太轟動了啊。

作為一個女孩,一個懷揣著少女夢多年,在愛情的路途上還是個路癡便發誓原地不走的小菜鳥,這一句話所造成的效應遠非自己所能預料的,哪怕現在她對說出這句話的人恨之入骨。甚至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卻想著,如果自己真的很激憤的去駁斥不破,也許回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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